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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月2日,高三女生余月(化名)在网上发起求助称,父母将她送到“善和传统文化”基地“改造”,自己在基地被打、洗脑、骚扰等。
随后,多名学生表示,在位于陕西合阳县北顺村的该基地,遭遇戒尺打手心、电棍击打等情况。此外,上完课还要写感受,“写不完、写不好,要么不让睡觉,要么不许吃饭”。
基地创始人王健诚承认用电棍打学生,但他表示这些孩子问题严重,“不教育教育,没人敢管”。
当地教育部门告诉重案组37号,因没有相关资质,上述基地已被取缔。但有学生家长称,若基地重开,还会把孩子送过去——在他们看来,孩子问题很多,学校和家长都没有办法。
专家提到,教师、教育机构不允许对学生进行体罚,上述行为已属于暴力。此外,家长的无奈可以理解,但很多问题孩子是家长过度溺爱或教育失当导致的,“如果交给第三方来矫正,这并不是真正意义的教育。”全文3728字,阅读约需7分钟
陕西一国学教育基地被控殴打电击学生 独家对话双方当事人(经本人同意不打码)。新京报我们视频出品
因没有相关办学资质,“善和传统文化”基地已被取缔。
“问题学生”被送到教育基地
余月至今记得,王健诚老师拿着棍棒,将她从教室前头打到后头,之后又逼着她跪在教室前面,拿钱抽她的脸。
王健诚是“善和传统文化”基地的创始人。该基地简介称,“针对价值观发生扭曲”的孩子进行传统文化教育。
“来的孩子都是不听父母话、不好好学习的,叫他们接受传统教育。”北顺村村委会范先生提到。
余月进入基地,是在2017年10月中下旬。她回忆,那段时间因为补习学校(西安某教育机构)的一些事情,跟家里意见不合,离家出走了一段时间。“之后我爸以看心理医生的名义,把我骗到那个地方,我很愤怒、很失望,对他的信任一下子垮塌了”。
同年就读该基地的隋姓同学也曾在上述机构进行培训。他说,训练营里有个项目是“报弟子”,父母花十万元给他报了。一名老师来家访时提到,实在不行就去(善和传统文化)基地。
参加完7天6夜的训练营后,他没能回家,当晚就被送到基地,“很多学生都是外来的,从这个教育机构进来的。”
王健诚则否认和上述教育机构有合作。“那个机构把父母的钱收了,完了之后孩子管不了,越教育越坏,就送到我这儿。当时送过来好几个孩子,特别费事,一来就跟我动手,还有的当场打父母。”
多名学生提到,课程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看视频。主要是一些演讲、报告,内容基本上是讲自己以前有多坏,经过传统文化洗礼、滋养,现在变得有多好。
余月记得,还有一些比较反智的,比如以前身体有病、身体不好,学了传统文化后不药而愈等等。她印象比较深刻的是,一群学生跪在地上,前面的学生跪着亲吻老师的脚面,然后喊十声佛号,“特别震撼”。
每次看完视频或是做完什么事,一定要写感受。写不完、写不好,要么不让睡觉,要么不许吃饭,最多时一天写了六七页。
学生看完视频或是做完事情后,写的感受。
“我们一开始都不知道怎么写感受,后来就摸出一个规律。”余月介绍,先写看了视频有什么感受,然后写视频里多好多好,或者这些人多坏多坏,然后结合到自身,写自己以前多不是人、多坏,现在学了传统文化知道了什么。
王健诚表示,首先得让学生明白这些道理,让他们知道学习的重要性,接下来就得做到。他提到,自己移动硬盘里有很多视频,内容孩子们可以自行翻阅,“我有时候不在基地,但没让他们看过视频”。
“打得她在教室转了两圈”
余月回忆,自己逃跑回来后,王健诚老师借口“家中老人知道此事被气进急救室”,拿警棍抽得她腿、胳膊全是青紫色。
“在教室当着所有学生的面,当时算我在内共16个人,没有人敢拦。”她说,自己被打得满教室跑,之后老师拿着父亲给的3万元现金,分成一沓一沓抽她的脸,导致其嘴被划破。
因为腿受伤下不了楼,余月称,老师也不让任何同学扶,她下楼后直接晕倒。此外,当时她脚腕肿得特别大,但没过一周,老师非让早操跑步。此后她去医院检查,说是软组织挫伤,至今一个脚腕比另一个粗。
余月称,被打后至今一个脚腕比另一个粗。
王健诚表示,打孩子用的是橡胶棒,打得她在教室转了两圈。“她的问题到了特严重的情况,还威胁父母。”他说,之前余月父亲求着自己把她收下,当时他并没有打孩子。
此后一周的晚上8点,他把学生集合起来,“我说你们不是想逃跑吗?今晚给你们一次机会,然后就逃出去5个男孩子。”他告诉重案组37号,余月是次日凌晨3点跑的,他和孩子父亲都没找到人。
第二天下午,余月因身上没钱,就找姐姐要。还给男友留了电话,说是“你如果明天见不到我,就给我姥姥姥爷打电话,你威胁他们,我就能出来。”
王健诚说,第三天,余月被父亲送回基地。“她父亲返回时给我打电话,说是孩子之前打电话威胁老人,我才打的她”。
隋姓同学是那次逃出去的5个男孩子之一,此前他还独自逃跑过一次,但均以失败告终。
之后,他又被送到上述西安教育机构。“当时王老师从合阳赶来西安,眼神特别凶煞地瞅着我。我站起来叫了句老师,他直接来了个嘴巴子,我彻底慌了。”
他回忆,老师又把电击棍拿出来,往自己身上电了好多下,“兹拉兹啦的响,当时我已经没有知觉,麻木了,肉从皮肤里蹦出来的那种感觉。”
王健诚解释,用电警棍是因为学生逃跑,他去了之后,学生对着电脑玩游戏。警棍有二三十厘米长,是从网上买的。 “打人吧真没多大事,但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,那毕竟是个孩子,要是失手出了事,我能不知道要负责么?!他根本不把父母看在眼里,你不教育教育他,没人敢管。”
骚扰还是关怀?
王健诚的儿子也说,父亲有时候拿戒尺打,有时候就是罚体能锻炼。他“见多了”爸爸打学生,犯错误就打,他拿起讲台上长约50厘米的戒尺示范,“拿戒尺打手心,轻的几十下,重的几百下。”
用来打学生的戒尺长约50厘米。
学生提到,家长也在基地挨打。元旦时家长去了,王健诚就拿戒尺说要打家长,然后孩子不乐意,说不能打,就去拦。“他就把孩子骂一顿,然后逼问打父母几下,孩子说越少越好,然后他就说,你还让我打父母?就打了孩子10板子,特别重。”
王老师解释,元旦打父母是在做一场游戏,是把保护父母的心唤醒。“如果有人当面打我父母,我死活都不同意,用戒尺打父母只是一个样子,看看孩子的反应。”
他说,孩子们大多没什么反应。只有一个,刚把戒尺伸起来,那孩子扑通就蹦起来,说“住手,你不能打我妈妈”。
此外,余月提到,自己在基地被骚扰。
她说,自己心脏不是很好,去的第二天心率飙到140,就去了医务室。“王老师告诉医务室的医生不让我再吃药,然后说要是心率过速他抱一下我。”她说,自己当时认为可能是老师的关怀,没想太多。
此后,有一次去老师办公室。“因为心率过速,他把脑袋埋到我脖子处并触碰,我当时甚至还在为他开脱,想着是不是在测我的心跳,但紧接着他咬了一下我的耳朵。”她说,自己当时不敢反抗,就叫了句“疼”,之后随便就应付两声,就赶紧走了。
王健诚解释,自己在基地抱过很多人,因为家人也拥抱,但他否认骚扰。
有家长称:基地若重开,还把孩子送来
渭南市合阳县教育局宣传部王主任表示,因没有相关办学资质,属于不正规办学,“善和传统文化”基地已被取缔。
4月14日,重案组37号到基地进行探访,经向教育局和村委会核实,该基地原是居委会用地,2016年租给王健诚。基地共两层,一楼是村委会、医务室、厨房和5间宿舍。二楼是教室,后来他在一层建了个彩钢房,起名“明心堂”。目前教室和宿舍楼均已贴上封条,“明心堂”书架上摆放着平时看的国学光盘。
“善和传统文化”基地教室和宿舍楼均已贴上封条。
“现在省市县对民办培训机构和非法办学展开一次大的行动,不合规要么整改要么取缔。”王主任称,如果合乎标准和要求,手续办全可以再提出办学申请,但要接受各方面的审批和监督管理。
王健诚表示,自己做的是好事,刚好弥补教育上的缺失,不违背道德,也不违背良心,会尽全力再把基地办起来。
余月的父亲谈到,自己也很无奈。“我没有选择,女儿用刀扎伤了自己母亲,如果不去基地,立案的话就要去坐牢。”他知道孩子在基地受罚,但认为犯了错受罚是应该的,并表示如果基地再开,还会把孩子送过去,因为要让孩子在社会中懂得“畏惧”。
另一名14岁孩子袁某的爸爸也表示,“如果基地再开的话,孩子必须来。”
孩子是去年10月1日送来的。此前,他在家里不做任何事,在学校顶撞老师,玩游戏、不做作业,家长和学校都搞不定。“我来过基地4次,一次次看着孩子转变,心里非常开心,这是在校学不到的”。对于用戒尺打孩子一事,他说,孩子犯错可以接受。
北京市青少年法律与心理咨询服务中心主任宗春山表示,《未成年人保护法》和《九年义务教育法》明确规定,教师、教育机构不允许对学生进行体罚。“基地使用器械,能给未成年人带来严重后果,明知可能会出现不良后果还使用这种方式,这已经不是体罚,而是一种暴力手段了!”
宗春山分析,问题学生的呈现形式比较多样,但真正让家长下决心,把他们送到所谓的矫正机构,更多的还是因为学习上出了问题,或者在很大程度上出现社会功能障碍。
“这跟孩子的青春期有关,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想自立,本身有自己的想法和行为,但很多中国家长不能接受,认为逆反是不道德的。实际上逆反是每个人一生中必须完成和实现的一个内容。”他说,此外青春期多巴胺分泌旺盛,需要外界的刺激挑战才能满足内分泌需要,但这样一做很多人觉得是问题学生。
宗春山表示,家长的无奈可以理解,但同时很多家长教育素养很低下,相当多的问题孩子,是家长过度溺爱,或是教育失当导致的。“我们常说系铃解铃,这是你造成的,如果交给第三方来矫正,这并不是真正意义的一种教育。”